第129章:气吞万里如虎 上
当阳城眺南府，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。
鳞次栉比的千门万户。
辽阔霸气的垒垒高墙与富丽大院。
如果有人能够从上方俯瞰而下的话，一定会为这座雄伟的府邸所震撼。
世间屡有传闻说、眺南府随时都可变出十万天兵天将，蟒王之威势由此可窥得半分。
府里常驻人口约莫三万有余，分为三类人群。
第一类是江家的嫡系和旁系，就像是一棵树的树根和树干，他们要么姓江，要么改姓江。
第二类是几百年来与江家这株大树捆绑在一起的那些人：比如说那些曾有过赫赫威名的功臣与良将。一般这些人到了晚年，都会有两种选择，一种选择是呆在自己的土地上，还有一种选择是带着自己的家当人丁入住眺南府，成为江氏血脉中的一部分；
还比如说那些光荣退役的军伍英雄或是民间良禽，就像澹台正国那种，有很多都会被接入眺南府里颐养天年；
再者就是那些与江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人，要么是他们对江家有情义，要么是江家对他们有情义，究其根本，他们与江氏血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。
这第二类人是眺南府里最庞杂的一群人，他们住进眺南府里的缘由也许各不相同，但相同点基本共通。
他们是这株大树蔓延出去的树枝，与这株大树荣辱与共，唇亡齿寒，很多时候他们姓不姓江其实已经无所谓了，因为他们姓“西莽”，或是姓“当阳”。
第三类人，便是那些于千挑万选中有幸进入眺南府里的家丁女仆，门生侍卫等等，这一类人也许在眺南府里并不起眼，但是每当他们走出眺南府后，他们大多都会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拨人，很多时候他们就像是这株树的树叶。
如果有人问，到底什么样的层次，才配称的上是真正的大家大族？
答案是：这株四世五代、根深复杂、枝繁叶茂的西北大树，可以向世人完美诠释这个词语。
今天的眺南府和往常每一天都一样，每条线每个点都井井有条地运转着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
如果非要找出点不同的话，大概是今天当阳城的雪有些大。
连带着整座眺南府也变得浓妆淡抹，火树银花。
恢弘的府邸之中靠北有一片低矮的丘陵。
丘陵中有一汪浅浅的湖，冬天的湖有些干涸，结了冰以后更是显得有些难看。
临湖三百米处，光秃秃的树林间落有一座不起眼的院子。
院子里的菜园子看起来很是贫瘠，显然在这个冬天里少有照料。
共有两栋房子。
一栋房子是供人住的，虽然有些简陋，但桌椅齐全炉火正热，书房里文房四宝应有尽有。
另一栋房子则是一间草堂，堂里有桌，桌上灯火通明，有着一个个整齐的灵牌，却没有祀品。
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草堂的门槛前。
相貌与身形皆是普通，如果单看气色，像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，穿袄披袍，挺精神。
但知晓他的人，都知道他今年其实已经六十有五，是暮年中人。
个子本来就不算高的他有点驼背，总会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。
乍一看，只不过就是一个农家男人罢了。
但那一双眸子又有神的紧，稍稍聚神一下，便犹如两盏火炬，让人不敢直视过去。
他走进了草堂里，将披在身上的袍子取了下来，一伸手。
站在他背后的一名挺拔男人立即两步上前，接了过来。
挺拔男人姓朱，名山鹿。
此人出身贫寒，八岁从军，如今刚刚三十而立，便已是西北冷莽军北军中的厉魂左将军，统领有北军八千精锐铁骑，“鹿”字团。
不同于那些靠政治资源往上混的将领们，朱山鹿是真真正正一步一个脚印完全靠个人能力爬上来的。
单看军衔的话，朱山鹿比冯臣烈的军衔还要低一级。
但是冯臣烈这个南军中四十五岁的冠英右将军，还有他那一万三千人的“魁”字团，在朱山鹿面前，根本不值一提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。
朱山鹿在离州北军中从军二十二年，死在他手上的妖族粗略计算七万有余。
这是一个乍一看还差不多，细思起来会极恐的数字。
七万妖族？试问当今世上，云龙风虎四大人类国度里，有几个人能在三十岁的时候，达到这种水准？
退一步别说七万，就算是一万妖族，又有几个人杀过？
化名常玉的江常胜在今天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，也只不过是杀了百多个人而已。
刚刚三十而立的朱山鹿，其赫赫威名早已站在了峰峦之上，常人难以逾越。
“天才将领、黑袍战神、妖族克星、前途无量”，各种各样的夸奖与称谓在朱山鹿的身上早已被人们用了个遍。
这世上每天到他家里去提亲的媒婆，还有暗中爱慕他的女子，甚至比江常胜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都要多。
其风采由此可见半分。
说起来，此人还有一个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的称号。
“妖屠”。
朱山鹿的名望达到了何种程度呢？
坊间一直有一个小故事这样讲他。
当时死在朱山鹿手上的莽荒妖族是四万有余，其名声已经大噪。那个时候宋琛还没有被人称呼为圣帝，只是虎国九个皇子之中最低调的小皇子，喜好游山玩水，吟诗作画，琴棋鼓瑟。
有一天小皇子宋琛他来到了西北离州，正巧，到了朱山鹿的驻军之地。
朱山鹿巡军之时偶然得到了消息，知晓了宋琛游历至此，于是独自前去拜访。
恰时深夜，宋琛早已睡着了，被仆人叫醒后，得知是朱山鹿到来。
他连鞋子都没顾得穿，穿着一身睡衣便仓促迎接，还在门槛上摔了个大跟头。
后来见到朱山鹿的时候，据说很多人都亲眼看到宋琛的脸上满是钦佩与尊重，欣喜与激动，就差五体投地再挽着朱山鹿的胳膊进门了。
这只是一个小故事，侧面提点出了当时的小皇子宋琛深谙人心，巧于王术。
同时也足矣说明朱山鹿此人的名望达到了怎样一个程度。
而就在此时此刻，可以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“妖屠”朱山鹿，正安安静静地替他面前之人提着袍子，一言不发满是恭敬。
那个有点驼背的男人走到了灵堂前，看着那些刻着一个个名字的牌匾。
伸出手去摸了摸，擦了擦。
“山鹿，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在离州整治莽荒里的那些妖族就够累了。”
“好不容易回来了住几天，还不忘记打扫这里。”
朱山鹿听到男人的话微微一低头。
“回王爷，末将不累。”
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很是豪爽的一笑。
“这里没有外人，就不用叫我王爷了。”
“本来就有些老了，整天王爷王爷的，越叫越老。”
朱山鹿闻言开朗一笑。
“义父一点都不老。”
如果此时此刻有世上他人看到这一幕，一定会震撼到无以复加不知所云。
能够被“妖屠”朱山鹿先是称呼为王爷，再称呼为义父的男人。
敢问，天下当谁？
答案显然呼之欲出。
他姓江，名业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是为西蟒王。
虎国唯一一个可以掀翻君王社稷的男人，除了日月星辰交相辉映，五爪两角的真龙黄袍以外，整个虎国于他而言，早已赏无可赏，封无可封。
江业看着面前的那些灵牌，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山鹿，我儿常胜最近的那些事，你可知道？”
朱山鹿神色严肃回答道。
“也是前不久才听说，听说了以后，我就立刻从离州赶回来了。”
朱山鹿往前走了一步。
“刚才有魂侍来报。”
“世子殿下现在很危险。”
“今天很可能会死在那里。”
西蟒王江业没有说话，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灵牌们。
朱山鹿看到江业没有反应，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解，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出声问道：
“义父，为什么？”
“上个周我们就得到了消息，很有可能会有人对常胜他不利。”
“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派人支援？”
“我前天更是得到了确切消息，这一次对方是下了狠心和死手要置我们于死地，拿常胜开刀。”
“我早就准备好了前去护驾，你却阻止了我，究竟为什么？”
“义父，你难道不着急吗？”
“你告诉我，常胜他今天会有危险吗？会不会死？”
江业神色微微一黯，说道。
“这个我真说不准，很大可能会死。”
听到这句话的朱山鹿瞬间勃然大怒，全然不顾面前男人的身份吼出声。
“常胜是我看着长大的，他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了，跟你一样又臭又硬，犟的要死，刚的要命。”
“义父，你难道没有准备吗？还是说你另有其谋？”
“既然你都没有准备，没有把握，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！恩？为什么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要是今天常胜真的出事了。”
“我立刻带人踏平过去。”
“但凡跟这件事有关系的，我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谁，就算是宋琛，我也会杀到他的御花园去，我要那些文武百官们战战兢兢摇摇欲坠，要他的龙袍溅一身血！”
“你就等着给常胜还有我收尸吧。”
朱山鹿脸色冷酷，没有丝毫气机外泄，只不过自然而然的杀气外露，便使屋内香火摇摇欲坠，窗外的风雪声都忽然失音开来，再难入耳。
面前的蟒王江业眸光闪烁，无人知其内心所想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缓缓开口道。
“山鹿，你应该今天我为什么喊你来这个灵堂吗？”
“你说说看，这个灵堂为什么有着无数灵位和灵牌，却只有名字，没有祀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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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有人能够从上方俯瞰而下的话，一定会为这座雄伟的府邸所震撼。
世间屡有传闻说、眺南府随时都可变出十万天兵天将，蟒王之威势由此可窥得半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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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类是江家的嫡系和旁系，就像是一棵树的树根和树干，他们要么姓江，要么改姓江。
第二类是几百年来与江家这株大树捆绑在一起的那些人：比如说那些曾有过赫赫威名的功臣与良将。一般这些人到了晚年，都会有两种选择，一种选择是呆在自己的土地上，还有一种选择是带着自己的家当人丁入住眺南府，成为江氏血脉中的一部分；
还比如说那些光荣退役的军伍英雄或是民间良禽，就像澹台正国那种，有很多都会被接入眺南府里颐养天年；
再者就是那些与江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人，要么是他们对江家有情义，要么是江家对他们有情义，究其根本，他们与江氏血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。
这第二类人是眺南府里最庞杂的一群人，他们住进眺南府里的缘由也许各不相同，但相同点基本共通。
他们是这株大树蔓延出去的树枝，与这株大树荣辱与共，唇亡齿寒，很多时候他们姓不姓江其实已经无所谓了，因为他们姓“西莽”，或是姓“当阳”。
第三类人，便是那些于千挑万选中有幸进入眺南府里的家丁女仆，门生侍卫等等，这一类人也许在眺南府里并不起眼，但是每当他们走出眺南府后，他们大多都会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拨人，很多时候他们就像是这株树的树叶。
如果有人问，到底什么样的层次，才配称的上是真正的大家大族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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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眺南府和往常每一天都一样，每条线每个点都井井有条地运转着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
如果非要找出点不同的话，大概是今天当阳城的雪有些大。
连带着整座眺南府也变得浓妆淡抹，火树银花。
恢弘的府邸之中靠北有一片低矮的丘陵。
丘陵中有一汪浅浅的湖，冬天的湖有些干涸，结了冰以后更是显得有些难看。
临湖三百米处，光秃秃的树林间落有一座不起眼的院子。
院子里的菜园子看起来很是贫瘠，显然在这个冬天里少有照料。
共有两栋房子。
一栋房子是供人住的，虽然有些简陋，但桌椅齐全炉火正热，书房里文房四宝应有尽有。
另一栋房子则是一间草堂，堂里有桌，桌上灯火通明，有着一个个整齐的灵牌，却没有祀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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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貌与身形皆是普通，如果单看气色，像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，穿袄披袍，挺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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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进了草堂里，将披在身上的袍子取了下来，一伸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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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人出身贫寒，八岁从军，如今刚刚三十而立，便已是西北冷莽军北军中的厉魂左将军，统领有北军八千精锐铁骑，“鹿”字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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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山鹿在离州北军中从军二十二年，死在他手上的妖族粗略计算七万有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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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名常玉的江常胜在今天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，也只不过是杀了百多个人而已。
刚刚三十而立的朱山鹿，其赫赫威名早已站在了峰峦之上，常人难以逾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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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上每天到他家里去提亲的媒婆，还有暗中爱慕他的女子，甚至比江常胜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都要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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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妖屠”。
朱山鹿的名望达到了何种程度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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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小皇子宋琛他来到了西北离州，正巧，到了朱山鹿的驻军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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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山鹿听到男人的话微微一低头。
“回王爷，末将不累。”
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很是豪爽的一笑。
“这里没有外人，就不用叫我王爷了。”
“本来就有些老了，整天王爷王爷的，越叫越老。”
朱山鹿闻言开朗一笑。
“义父一点都不老。”
如果此时此刻有世上他人看到这一幕，一定会震撼到无以复加不知所云。
能够被“妖屠”朱山鹿先是称呼为王爷，再称呼为义父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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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姓江，名业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是为西蟒王。
虎国唯一一个可以掀翻君王社稷的男人，除了日月星辰交相辉映，五爪两角的真龙黄袍以外，整个虎国于他而言，早已赏无可赏，封无可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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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山鹿，我儿常胜最近的那些事，你可知道？”
朱山鹿神色严肃回答道。
“也是前不久才听说，听说了以后，我就立刻从离州赶回来了。”
朱山鹿往前走了一步。
“刚才有魂侍来报。”
“世子殿下现在很危险。”
“今天很可能会死在那里。”
西蟒王江业没有说话，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灵牌们。
朱山鹿看到江业没有反应，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解，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出声问道：
“义父，为什么？”
“上个周我们就得到了消息，很有可能会有人对常胜他不利。”
“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派人支援？”
“我前天更是得到了确切消息，这一次对方是下了狠心和死手要置我们于死地，拿常胜开刀。”
“我早就准备好了前去护驾，你却阻止了我，究竟为什么？”
“义父，你难道不着急吗？”
“你告诉我，常胜他今天会有危险吗？会不会死？”
江业神色微微一黯，说道。
“这个我真说不准，很大可能会死。”
听到这句话的朱山鹿瞬间勃然大怒，全然不顾面前男人的身份吼出声。
“常胜是我看着长大的，他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了，跟你一样又臭又硬，犟的要死，刚的要命。”
“义父，你难道没有准备吗？还是说你另有其谋？”
“既然你都没有准备，没有把握，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！恩？为什么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要是今天常胜真的出事了。”
“我立刻带人踏平过去。”
“但凡跟这件事有关系的，我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谁，就算是宋琛，我也会杀到他的御花园去，我要那些文武百官们战战兢兢摇摇欲坠，要他的龙袍溅一身血！”
“你就等着给常胜还有我收尸吧。”
朱山鹿脸色冷酷，没有丝毫气机外泄，只不过自然而然的杀气外露，便使屋内香火摇摇欲坠，窗外的风雪声都忽然失音开来，再难入耳。
面前的蟒王江业眸光闪烁，无人知其内心所想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缓缓开口道。
“山鹿，你应该今天我为什么喊你来这个灵堂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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